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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罹乱后怀王慥使君五首(第三句缺一字) 其一 880年 五代 · 贯休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昨来祗对汉诸侯,胜事消磨不自由。
裂地鼓鼙军□急,连天烽火阵云
砍毛淬剑虽无数,歃血为盟不到头。
谁为今朝奉明主,使君司户隋州(时黄巢奔许,公点土勇救万禦押于歃血连西;而渠魁诈降,都将连城为盟,违约,遂于戍地,当不与衢。睦,杭守同贬中也)
荐人才疏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八、《忠肃集》卷六
臣今月四日奏事延和殿,因论人才,伏蒙圣语询问,臣即具奏。
臣自待罪言路,亦尝求访内外人物,但职非荐举,未敢奏上。
又蒙圣慈嘉纳,许令具姓名进入。
臣退而自念,久蒙陛下拔擢之恩,思竭尽愚力,图报万一,凡下有所见,必欲上闻,况今人才尤为急务,虽荐士之路,自有常法,然既陛下至诚大信,降问不疑,岂敢更为形迹,避嫌自外?
若无有所补,获罪无恨。
谨具所知姓名,并其才之所宜如左:梁焘德性方正,顾临长于谋议,范育深有器略,盛陶文行纯粹,孔文仲学识高远,上五人可充两制侍从之任。
丁骘恬正有道,颜复学问该洽,刘载文行兼茂,吴安诗器识深静,赵挺之博学有守,上五人可充台谏之任。
林旦风力彊明,何琬才识疏通,胡宗炎详练吏事,温致敦厚明敏,罗适公直勤廉,上五人可充卿监省曹监繁剧之任。
杨国宝、刘概、朱彦、刘安世、孙谔,上五人皆文学优长,士论所推,可备馆阁之任。
右谨件如前,伏望圣慈赦臣僭逾,特赐考察,稍加采录,庶几少助听政得人之阙。
取进止。
丁骘墓志铭 北宋 · 蒋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
从臣苏辙、刘攽、张问、曾肇、孔文仲列荐于朝,胡宗愈又荐之司马光曰:「士大夫无不登光门者,而不来,真自重之士」。
监司皆言,信道笃,不违所学,恬处二十年,不屑求进。
久之,乃除太常博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原注引。)
官制行,以阶寓禄,朝散大夫前行郎中朝议大夫少卿中散大夫光禄卿
旧制,进士出身常调,自职方郎中一迁为太常少卿,再迁为光禄卿,今自朝散大夫再迁为中散大夫可也;
无出身人自驾部郎中四迁方至正卿,而今一概再迁为中散,是紊旧制,迟速混淆无别。
其后朝廷于朝议中散加左右字,无出身者皆自右为左,以别异之。
又分朝议至金紫光禄为左右,皆细转以应旧制,承务郎以上亦以有无出身分左右。
自是清浊稍判,其议多自骘发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原注引。)
始,骘与裴常者乡里雅旧,无通财之嫌。
及之官嘉兴,稍出金帛,令常益市田产。
常死,骘抚其子,为经纪其家甚至。
常高赀,有养子为浮屠,与常之子讼分家财不均。
为浮屠者疑骘左右常之子有力,且与王巩书有请托语,得其书诉于朝。
御史中丞孙觉斥言骘与常有迹,遂起狱。
骘求辨之,乃得知处州
有司发书验视,无一辞涉讼事,然竟以此出。
盖是时胡宗愈执政,不得于同列,其排而去之者,意不在骘也。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五原注引。
乞郡劄子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二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五、《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二五
元祐三年十月十七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侍读苏轼劄子奏:臣近以左臂不仁,两目昏暗,有失仪旷职之忧,坚乞一郡。
伏蒙圣慈降诏不允,遣使存问,赐告养疾。
恩礼之重,万死莫酬。
以臣子大义言之,病未及死,皆当勉强,虽有失仪旷职之罚,亦不当辞。
然臣终未敢起就职事者,实亦有故。
言之则触忤权要,得罪不轻。
不言则欺罔君父,诛罚尤大。
故卒言之。
臣闻之《易》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
又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以此知事君之义,虽以报国为先,而报国之道,当以安身为本。
若上下相忌,身自不安,则危亡是忧,国何由报。
恭惟陛下践祚之始,收臣于九死之馀。
半年之间,擢臣为两制之首。
方将致命,岂敢告劳。
特以臣拙于谋身,锐于报国,致使台谏,例为怨仇。
臣与故相司马光,虽贤愚不同,而交契最厚。
既大用,臣亦骤迁,在于人情,岂肯异论。
但以所建差役一事,臣实以为未便,不免力争,而台谏诸人,皆希合意,以求进用,及既殁,则又妄意陛下以为主光之言,结党横身,以排异议,有言不便,约共攻之。
曾不知至诚为民,本不求人希合,而陛下虚心无我,亦岂有所主哉!
其后又因刑部侍郎范百禄门下侍郎韩维争议刑名,欲守祖宗故事,不敢以疑法杀人,而谏官吕陶又论专权用事。
臣本蜀人,与此两人实是知旧。
因此,韩氏之党一例疾臣,指为川党。
御史赵挺之,在元丰末通判德州,而著作黄庭坚方监本州德安镇,挺之希合提举官杨景棻,意欲于本镇行市易法,而庭坚以谓镇小民贫,不堪诛求,若行市易,必致星散,公文往来,士人传笑。
其后挺之以大臣荐,召试馆职,臣实对众言,挺之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
挺之妻父郭槩为西蜀提刑时,本路提举官韩玠违法虐民,朝旨委槩体量,而槩附会隐庇,臣弟辙为谏官,劾奏其事,、槩并行黜责。
以此挺之疾臣,尤出死力。
臣二年之中,四遭口语,发策草麻,皆谓之诽谤。
未出省榜,先言其失士。
以至臣所荐士,例加诬蔑,所言利害,不许相度。
近日王觌胡宗愈指臣为党,孙觉丁骘云是臣亲家。
臣与此两人有何干涉,而于意外巧构曲成,以积臣罪。
使臣桡椎于十夫之手,而使陛下投抒于三至之言。
中外之人,具晓此意,谓臣若不早去,必致倾危。
臣非不知圣主天纵聪明,察臣无罪。
但以台谏气焰,震动朝廷,上自执政大臣,次及侍从百官,外至司守令,皆畏避其锋,奉行其意,意所欲去,势无复全。
天下知之,独陛下深居法宫之中,无由知耳。
臣窃观三代以下,号称明主,莫如汉宣帝、唐太宗。
宣帝盖宽饶太宗刘洎,皆信用谗言,死非其罪,至今哀之。
宣帝初知盖宽饶忠直不畏强禦,自候、司马擢为太中大夫司隶校尉,不可谓不知之深矣。
盖宽饶上书有云:「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
当时谗人乃谓宽饶欲求禅位。
宣帝不察,致使宽饶自刭北阙下。
太宗信用刘洎,言无不从,尝比之魏文贞公,亦不可谓不知之深矣。
太宗征辽患痈,泣曰:「圣体不康,甚可忧惧」。
当时谗人,乃谓欲行伊、霍之事。
太宗不察,赐自尽。
二主非不明也。
二臣之受知,非不深也。
恃明主之深知,不避谗人积毁,以致身首异处,为天下笑。
今臣自度受知于陛下,不过如盖宽饶之于汉宣帝刘洎之于唐太宗也。
而谗臣者,乃十倍于当时,虽陛下明哲宽仁,度越二主,然臣亦岂敢恃此不去,以卒蹈二臣之覆辙哉!
且二臣之死,天下后世,皆言二主信谗邪而害忠良,以为圣德之累。
使此二臣者,识几畏渐,先事求去,岂不身名俱泰,臣主两全哉!
臣纵不自爱,独不念一旦得罪之后,使天下后世有以议吾君乎?
昔先帝召臣上殿,访问古今,敕臣今后遇事即言。
其后臣屡论事,未蒙施行,乃复作为诗文,寓物托讽,庶几流传上达,感悟圣意。
李定、舒亶、何正臣三人,因此言臣诽谤,臣遂得罪。
然犹有近似者,以讽谏为诽谤也。
今臣草麻词,有云「民亦劳止」,而赵挺之以为诽谤先帝,则是以白为黑,以西为东,殊无近似者。
臣以此知挺之崄毒甚于李定、舒亶、何正臣,而臣之被谗甚于盖宽饶、刘也。
古人有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臣欲依违茍且,雷同众人,则内愧本心,上负明主。
若不改其操,知无不言,则怨仇交攻,不死即废。
伏望圣慈念为臣之不易,哀臣处此之至难,始终保全,措之不争之地,特赐指麾,检会前奏,早赐施行。
臣无任感恩知罪,祈天请命,激切战恐之至。
取进止。
〔贴黄〕郭槩人材凡猥,众所共和,既以附会小人得罪,近复擢为监司者,盖畏挺之之口,欲以茍悦其意。
正如向时王岩叟在言路时,擢用其父荀龙知澶州、妻父梁焘谏议,天下知其为岩叟也。
〔又贴黄〕臣所举自代人黄庭坚、欧阳棐,十科人王巩,制科人秦观,皆诬以过恶,了无事实,臣又曾建言乞行给田募役法,吕大防、范纯仁皆深以为便。
方行下相度,而台谏争言其不可,更不得相度。
至今臣每见大防、纯仁,皆咨嗟太息,惜此法之不行,但畏台谏不敢行下耳。
〔又贴黄〕中外臣寮畏避台谏,附会其言,以欺朝廷者,皆有实状。
但以事不关臣,故不敢一一奏陈耳。
〔又贴黄〕陛下若谓臣此言狂妄,即乞付外核实其事,显加黜责。
若以为然即乞留中省览,臣当别具劄子乞郡付外施行。
手记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七、《范太史集》卷五五
傅尧俞/钦之苏轼元祐五年正月乞召还。)/苏辙/子由赵彦若元考/司马康/公休元祐三年讲官,除侍讲。)王岩叟彦霖/朱光庭公掞/吴安诗(傅正)/贾易/明叔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除殿中。)刘安世/(器之)吕陶/元钧吕大忠进伯/吕大临/张舜民/芸叟(纯之)/杨国宝/(应之。元祐六年闰八月二十七日御史。)杨瑰宝(器之)/谢卿材/仲适游师雄景叔/常安民/希古王汾/彦祖姚勔辉中/张耒文潜/晁补之无咎/刘唐老/寿臣廖正一明略/郝辟之希孟/吴立礼/张举子/(厚阙。志趣高洁,词学清赡,甲科登第。二十馀年,侍亲终养,屏居不仕,安恬之节,臣实不如。)曾孝纯/元祐五年十月二十八日馆阁。)孙贲/钱世雄/元祐五年八月举,升陟,时权进奏院户部检法官。)宋大章/乐京/(已卒)丁骘/公默师仁坦求元祐五年四月一日三免讲,乞擢用。前此十科举讲读。)/邵伯温/(子文)敏求拙翁元祐四年台阁清要,升。)/刘敦夫元祐四年举著述科。)/龚史彦和/冯如晦叔明/冯山/允南陈鹏/(图南)赵伋/思诚康国/饶州教授改官。徐铎榜及第,元祐七年学官。)元弼(蒙之子。公肃纪常极称其有文。元祐五年学官七年再荐。)/马涓/朱绂/郑倞/周行己/师正叔)秦觏(能文)/程遵彦/(杭签。子瞻极称其才,云温公亦知之,而口未尝言。)苏坚/(衮子。子瞻称之如程。)韩纯彦(好学有文,申公尝欲除馆职。)/侯/邵光子瞻称之。已卒。)/韩宗直/公掞称之)王普/王当/李楚怀州人,能文。)/范致明/(应制举,能文。)致虚/元祐三年及第。文甚豪。)贺铸(班行,有文。)/朱勃逊之元祐六年闰八月二十七日,与公掞同举御史。)/王浃/(能诗赋)杜常(诗学)/王奎永兴通判回,方识。久在陕西,言边事甚详,言:元祐二年秋,西人数十万点集;半年方起,至镇戎城下,五日而去。本无意入寇,乃梁沁布欲姑以此举观人情也。三家共一驼载乾粮,人甚苦之。既无所得,自后未易点集。沁布更以恩结人心,又欲立功以服国人。年方三十二。泾原之寇,先杀烽子,故无斥堠,边吏亦不知。六年六月三日镇戎之役,官军聚城中不出,并听张之练节制,帅臣无所施为。李由颐云:沁布保护嗣子,乃之伊、霍,观其所为,无篡夺之形。)/赵竦/(平吕梁百步洪之险。元祐七年举公私俱便。善治财赋。)乐举/李元祐六年台阁清要。)/张瓛/游冠卿/雍钧/苏嘉元祐七年举升擢清要。)/石嗣庆/李格(潜之、子敦极称之。)/孙谔元祐七年台阁。)/陈沂/元祐七年举升擢。)杨宗惠/敦夫处厚敦夫。唐大极称之。)/赵令畤/(颍签。子瞻字之曰德麟,作字说,并书来,盛称之,云已荐馆阁。)宇文邦彦/傅/杨阜/王涣之/张东元祐八年举著述。)/商倚/刘羲仲/尹材/处初元祐四年举献纳科。卒。)云卿/伯纪元祐八年学官。)陈师锡/伯修/少游陈轩元舆。坡举自代。)/孔武仲彦常/应昭纬/苏炳/周尹/正孺。卒。)李由颐(养正)/朱光裔公远/陈元直/叔正陈元纮/张重子威/吴俦/陈瓘莹中/李百禄祐父/荣辑/子雍元祐八年学官。)陈恢/宋匪躬(履中)/宋景年遐叔/家彬中孺元祐六年台阁。)/石景略/蔡肇(天启。元祐六年台阁。)/李格非/李彻/(择之)韩宗质/王寔/仲弓王宁/幼安徐铎(振父)/游酢/元祐五年举著述科。)田述古/(明之)李豸/方叔庭坚/广安人盛侨司业称之。)李纯中/(师中弟。李彻言:正叔尝责尧夫不与换官。)鲜于绰(大受)/祝康/(法家)孙览傅师/程之才/程之元德孺/程之邵(懿父)/高士英子容/范子奇/中济刘昱/晦叔乔执中/希圣绶/(乔云:论议似从二程淮南发运司。)赵屼景仁元祐五年十月,与两省同荐御史。)/范纯礼/夷叟。举自代。)赵泽/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郭晙(已卒。)/刘当时/叔郑富绍庭德先/田子谅/丁綖邃翁/陈陔/孙安(永弟。长社宰,宣德有能政。)/苏京/罗适/张升卿(与张宗谔同以茶法勒停。)/文勋/徐君平(久从荆公学,当国时不随,子由称其文字。)/李曼/修儒。有吏才。元祐六年荐献纳。)宇文昌龄/伯脩安鼎/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君锡/无愧郑穆/闳中元祐五年正月经筵。)郑雍公肃元祐五年正月经筵。)/李栝元祐五年洋州回始识。)/石亘/毛渐(知高邮军,复三十六堰。)/朱京/杨畏(子安)/傅传师/传正弟。原明称之。)李君卿(考课第一,未奖。)/张安上(能吏也。)/刘涣公济元祐五年七月博士。)/李傅/(同上荐。)景仁(同上荐。晁无咎称之。除教授。)/张咸/元祐五年七月乞免举应制。)司马槱/元祐五年八月举贤良。)良佐/公掞正叔皆称之。元祐六年举著述。)畅大隐/虞策/元祐五年十月,与两省同举御史,自湖南运判除监察。)裴纶元祐五年御史,辞不就。)/郭知章/陈祥道/(用之。精礼学。元祐五年十月二十八日劄乞行其所进《礼书》。元祐七年四月二日又荐,乞复为礼言。)丰稷/泽夫汝砺/(器资)藩兴嗣/晁说之(作《扬雄别传》,有史才。又六荐著述科。)/李常/(同年。袭弟。廷珍称其文与李傅相上下。)吴仪传正侄,极称其文。)/许奉世/尧夫荐经行,特就殿试。注《孝经》。)扈充元祐六年举升擢清要。)/鲜于之元祐六年台阁清要。)/周廉彦/许彦处中元祐七年台阁元祐七年十二月宫教。)/司马庭直孺/王任叔重元祐七年举著述。)/李晰(邛人。能文。元祐八年学官。)/晁将之/元祐八年学官。)孙协元祐八年荐学举。)/刘逵/焦蹈榜第二人。)李瑺/纪常称其能文。)虞芮乔希圣举贤良,极称之。)/王谊/王发刘器之举贤良。子瞻称其文。)/舒焕/吴
胡宗愈右丞不当奏(八 元祐三年十月十三日 北宋 · 刘安世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三六、《尽言集》卷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七
右,臣伏自四月初,胡宗愈尚书右丞,臣寻与左司谏韩川于延和殿赐对之日,陛下询问近日差除如何,臣与韩川同共奏陈,朝廷用人皆协舆望,惟是胡宗愈,公论以为不当。
臣又条陈宗愈前后罪状,固已详悉。
蒙陛下宣谕,令且试其所为。
臣寻复奏,以谓朝廷设官,从微至著,自有等级,要须历试,灼见其贤,然后举而加于众人之上,则人无异论。
宗愈顷在先朝,实有可取,但自为中丞以后,风誉顿减,一向奸佞,以希大用,忽闻除目,众皆惊愕。
执政之官,陛下所与朝夕图议天下之事,若谋谟献替,动皆中理,固为尽善,有一差失,天下将有受其弊者。
以此论之,执政岂是试人之地?
陛下虽以臣言为然,然重废已行之命,未赐俞允。
自后臣等累进章疏,皆未睹指挥施行。
臣非不知进退大臣,务全礼体,而宗愈登用以来,丑迹日著,人言沸腾,不可弭塞,皆谓德性倾邪,为行险薄,利口足以饰诈,无耻足以为恶。
臣请略举其近事之显著者而极论之,惟陛下留神而详览焉。
臣闻御史之职,号为雄峻,上自宰相,下及百僚,苟有非违,皆得纠劾。
是以祖宗之制,凡见任执政曾经荐举之人,皆不许用为台官,盖欲其弹击之际,无所顾避,而得尽公议也。
且被举之人犹不得任以御史,况于姻戚而可为之乎?
臣闻宗愈之侄女适吕公著之亲孙,昨除御史中丞,乃是公著秉政之日,自合援据故事,以祈引避,而宗愈苟悦权势,而无一语自陈。
罔上贪荣,堕废祖宗之法,其事一也。
宗愈向缘蔡确引用为都司郎官,曾未席煖,骤迁要近。
章惇后以罪黜,今春遽用常例,复其职名,台谏交章,疏其巨恶,遂得追寝。
宗愈备位宪长,了无一言,阴结奸豪,徼幸异日。
操心不忠,阿私下比,其事二也。
宗愈既备从官,未尝进贤以报国,而首荐其妻族丁骘,乞充台省之选。
臣在谏垣,与相接,观其议论庸浅,无可称者;
宗愈匿其私亲,辄形公荐,幸朝廷之不察,以盗宠禄,而自为恩惠。
挟诈欺君,无所畏惮,其事三也。
宗愈尝荐布衣方坰可应制科,臣闻坰素无士行,而进卷文理荒疏,最为亡状。
宗愈权翰林学士日,适当详定,曲欲成就,不复避嫌,妄以坰文置在第二。
中书舍人刘攽等不敢异论,但闻退有后言。
轻忽同僚,徇私自任,其事四也。
李慎由乃文彦博之孙婿,方干权贵,欲求在京差遣,而宗愈遽荐为御史台主簿,奏章再上,偶以碍格报罢。
自来本台辟举,未有敢私执政之亲者,而宗愈意在附会,堕紊台纲,其事五也。
陛下践祚之初,太皇太后陛下同听朝政,而苏轼撰试馆职策题,乃引王莽依附元后倾覆汉室之事以为问目,议者莫不罪非所宜言,台谏官亦尝论奏。
宗愈不惟无所惮劾,又使同列,使勿上疏,背公死党,其事六也。
宗愈税周知哲之第,每月僦直一十八千,自去年七月后,至今年二月终,止偿两月之直,遂至本主经官陈诉,乞差人追索,及发遣起离。
宗愈居风宪之长,素称高赀,固非不足于财,而税人之居,不给其直。
其挟势贪黩,不修廉节,其事七也。
永兴军路提刑冯如晦欲令旧不充役贫下之家,出钱以助合役之上户,不量缓急闲剧色役,一例雇募游手充代,其论议乖缪,最害役法。
苏辙颇主其言,亟为公移,欲颁诸路。
户部尚书李常曾不讲究,遽欲行下,而员外郎刘昱乃能力辨是非,不为押检。
议既不合,事遂中辍,󲦤绅之间莫不嘉能守其职。
宗愈因上雇募衙前之议,遂诋刘昱
以谓户部郎官,有近来参详立法之人,护短遂非,不肯公心舍己从长,以救乡户之患。
意在阿党,不顾义理,其事八也。
臣伏睹治平以前,执政子弟未尝敢授在京华要之职,虽有合得陈乞差遣,亦止是数处闲慢监当局务。
惟自近岁以来,大臣营私害公,子弟亲戚布满要津,与孤寒之士驰骛争进。
宗愈久为执法,既不能纠劾开陈,及蒙大用,首擢其弟宗炎为开封推官
贪权赴势,不恤人言,其事九也。
宗愈姊妹三人并适富民,皆以孀归。
宗愈数令析夫之产,既而诱说厥妹,阴取赀货,遂作己户。
广置田业,欺诳孤幼,终不偿还,因致高赀,雄视闾里,殖利无亲,其事十也。
仁宗朝宰相富弼,方正谨厚,能守法度,而御史中丞韩绛张茂实皆有异谋。
韩琦当国,两膺顾命,忠义亮直,闻于天下,而王陶奏其跋扈。
士无贤愚,皆知决无是事,而二人者不复自辨,即日归第,抗章待罪。
盖事之虚实自有公议,而大臣之体不得不然也。
宗愈以不偿房缗事为御史台所劾,皆有实迹,而意气轩骛,若无所睹,陵蔑风宪,不畏国法。
近世公卿大臣毁灭廉耻,不知礼义,无甚于此,其事十一也。
熙宁中方变法令,宗愈时为谏官,不能别白是非,开悟明主,而观望迎合,多持两可之论。
神宗皇帝深照其奸,乃手诏中书曰:「宗愈自领言职,未尝存心裨补朝廷治道,凡进对论事,必潜伏奸意,含其事情,旁为邪说,以私托公」。
坐是落职,与外任差遣
臣窃谓先帝察见宗愈之本心,是以诏辞尽其情状,乃今观之,无不切中,其事十二也。
臣之所陈,皆可覆验。
伏乞陛下出臣此章宣示百官,若宗愈委无如此罪恶,则臣之所奏,是为欺天,宜伏重诛,以戒诬罔,臣自齰舌,不敢有辞;
宗愈所为如臣之论,则是奸邪朋党,贪鄙庸浅,岂可尘污廊庙,与闻机政?
臣窃计陛下所以依违不决者,得非谓人言其奸邪,而未尝亲见其实状乎?
夫小人之事君,岂肯自谓奸邪者哉!
言必假公忠,行必托廉洁,多为可信,以惑人主之聪明。
及其岁月滋深,权势在己,上下胶固,羽翼已成,于是肆志穷奸,靡所不至。
方此之时,虽欲除之,亦无及矣。
唐德宗尝曰:「众人皆知卢杞奸邪,朕何不知」?
李勉对曰:「卢奸邪,天下皆知,独陛下不知,此所以为奸邪也」。
今之宗愈何以异此?
臣闻知人之道,自古为难。
方尧之时,四凶与众贤杂处于朝,而终无累于尧之明者,盖闻其才则用之不敢遗,见其罪则去之不敢庇,进退用舍,一本于至公,而无私于其间。
此尧所以享无穷之名,而后世为不可及也。
愿陛下以帝尧之去四凶为法,以德宗之信卢杞为戒,改过不吝,去邪勿疑,罢免宗愈,以慰天下忠臣义士之望。
臣言虽拙直,义在爱君,惟陛下恕其狂愚,察其诚恳,早赐睿断,不胜幸甚。
胡宗愈右丞不当奏(二 元祐三年五月 北宋 · 刘安世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三六、《尽言集》卷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七
右,臣前月中尝具奏陈胡宗愈尚书右丞,不协公议,伏乞更加考察,特行罢免,今已踰月,未睹施行。
臣虽甚愚,岂不知违拂圣意,弹击大臣,力薄言轻,难免罪戾。
然陛下不以臣不肖,使备言路,今识者喧然以为奸邪,而臣钳默依违,不告陛下,虽苟免一时忤旨之诛,而天下将责臣以失职之罪,臣亦何敢为自安之计,而负陛下图任之意哉?
臣闻自昔台谏之论,常以天下公议为主,因公议之所是而后与之,因公议之所非而后击之。
人君所以垂衣高拱,不出户庭而周知天下之情,可否予夺必合义理,以辨邪正,以决疑似,如权衡之不可欺以重轻,规矩之不可诬以方圆者,用此道也。
臣考之舆论,皆谓宗愈才识浅近,趣向反覆,贪得患失,背公徇私,不敢悉数其详,以渎天听,犹可粗陈其略,冀寤宸衷,一言涉欺,不敢逃死。
宗愈起于贵阀,偶中高科,数年之间,渐阶显列。
昔事先帝,颇有可称。
及陛下即政之初,首加进用,再期之内,遂至中司
未闻深虑远图报朝廷之厚德,惟以巧言邪说为进身之私谋。
永兴军路提刑冯如晦,欲令旧不充役贫下之人,出钱以助合役之上户,不量缓急闲剧色役,一例雇募游手充代,其议论乖缪,最害役法。
如闻苏辙,颇主其言,亟为公移,欲颁诸路。
户部尚书李常,曾不讲究,遽令施行,而员外郎刘昱乃能力辨是非,不为押检。
议既难合,事亦中辍。
󲦤绅传播,莫不嘉能守其职。
宗愈因上雇募衙前之论,遂诋刘昱,以谓户部郎官有近来参详立法之人,护短遂非,不肯公心舍己从长,以救乡户之患。
意在附会,不顾义理,其罪一也。
宗愈实娶丁氏,今礼部员外郎丁骘乃其妻族。
宗愈既备从官,未见引天下之贤,而首荐私亲,乞不次擢用。
古之人固有内举者矣,然必以诚告其君曰,臣之子也。
宗愈特荐丁骘,而不以实奏,幸朝廷之不察,以盗宠禄,而归惠于己,其罪二也。
方陛下嗣位,太皇太后同览庶政,而苏轼撰试馆职策题,乃引王莽依附元后取汉室之事,以为问目,士大夫皆谓非所宜言。
台谏官数当论奏,而宗愈不惟无所弹劾,反又劝止同列,不令上疏,其罪三也。
李慎由乃文彦博之孙婿,方营在京差遣,而宗愈遽荐为本台主簿,偶以碍格,遂闻报罢。
苟徇权贵,不恤人言,其罪四也。
熙宁中知谏院神宗皇帝深知其奸,乃手诏中书曰:「宗愈自领言职,未尝存心朝廷治道,凡进对论事,必潜伏奸意,含其事情,旁为邪说,以私托公」。
坐是落职,与通判差遣
御批具在,天下共知。
臣窃谓熙宁政事与今虽异,而宗愈观望迎合之迹固同。
陛下用此数者,平心正虑而察其本末,则奸回罔上,徇私趋利之实,灼然可见,诚不足以当大臣之任,重朝廷之势。
伏望圣慈察臣惓惓之忠,审为天下之计,万机之暇,详览瞽言。
若臣所论皆有按据,不至缪戾,即乞特出圣断付外施行。
私记1090年1月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丁骘谏官,人讼其前在常州借乡里人钱事,朝廷遽罢谏官,责守处州
两起大狱于淮浙,推治竟无实状,犹不牵复。
太原韩丞相手书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古灵先生文集》卷八
某近承相公询及士人,许令纪录以闻左右,不敢隐蔽,辄取其素所深知而其行可保者,谨以为献。
有文行经术之士,如剑南节度推官、知绵州龙安县刘载,新授虔州节度推官吴贲,前澧州澧阳县、监泰州如皋县盐仓盛侨处州松阳县余京越州上虞县令丁骘,新授江陵府监利县管师常开封府长垣县主簿孙路
此数人者,皆尝兴学讲艺,为东南士人所共推服,使治一州之学,足以表率多士,固不待量其艺业,与夫新进无闻之士雷同取舍,必虑其经义穿凿,此天下学者今日之公患,非独数子而已。
在朝廷选举之法,舍非取是,则彼将自正矣,然则为人师法,固当先德行而后文学,则士知务本矣。
若强志力行之士,则有前沂州防禦推官宋希元,新汝州叶县吴道
此二人者,有志于民事,而勇于敢为。
希元才器周通,有经济之志。
内刚无挠,知无不为,可属之以难事。
郓州观察推官许安世,文辞理识出于流辈远甚,真奇伟之材也。
雄州防禦推官、监池州酒务杨国宝,学行素修,临事有守,不厌小官,身先劳苦之役。
泾州观察推官王岩叟,与人交,卓然节义。
明州鄞县陈颐,行义端良,仍通吏干。
此三人者,皆一时之美材也,如置之长育之地以成就之,未可量也。
若干能之吏,则有著作佐郎、在左军巡院判官黄颢,有才,通达人情,尝为掾官,得上下之誉。
大理寺丞黄默,器识沉敏,兼有谋画。
节度推官曾华旦,吏干精彊,可以济务,可任以事。
新授建州松溪县贾易,才美有文,敏于为政。
方今相公辅相以来,搜罗殆尽,如十数子者,贫贱汩没,犹未为朝廷所知,此亦公议之所共惜,不可遗而失之也。
固亦未敢冀其必用,在相公择而取之耳。
僭易惶恐,伏赐裁察。
晁无咎墓志铭1110年9月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柯山集拾遗》卷一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
惟晁氏自汉御史大夫错而后,不能谱其世,国初为清丰人
真宗皇帝时,有讳迥者为翰林学士承旨谥文元,始徙居开封,或居钜野
迥之子讳宗悫,为参知政事谥文庄
又三世而生公
其讳宗简,赠特进吏部尚书者,为皇曾祖。
讳仲偃尚书库部员外郎者,为皇祖考。
讳端友,赠左朝散大夫者,为皇考。
公讳补之字无咎
幼豪迈英爽不群。
七岁能属文,日诵千言。
年十三,从王安国常州学官
安国名重天下,于后进少许可,一见公,大奇之。
公从皇考于新城,公览观钱塘人物之盛丽,山川之秀异,为之作文以志之,名曰《七述》。
端明苏公轼通判杭州,苏公蜀人,悦杭之美而思有赋焉。
公谒见苏公,出《七述》,公读之,叹曰:「吾可以阁笔矣」。
苏公以文章名一时,士争归之,得一言足以自重,而延誉公如不及,自屈辈行与公交。
由此公名藉甚于士大夫间。
进士,礼部别试第一,而考官谓其文辞近世未有,遂以进御,神宗见之曰:「是深于经,可革浮薄」。
于是名重一时。
遂中第,调澶州司户参军
召试学官,时试者累百,而所取五人,公中其选,除北京国子监教授,又为卫州教授,未行,除太学正
哲宗即位右丞李清臣举公馆职
召试学士院,除秘书省正字,俄迁校书郎
以亲老求补外,除秘阁校理通判扬州
有逃卒用货得户部判至淮南理逋负,公辨其奸,事既决,一府不敢欺。
召为著作佐郎,又迁秘书丞,又迁著作郎,官制检讨官
于是公为秘书省官十五年矣,而怡静乐道,未尝近权要,士论高之,遂知齐州
境有群盗,白昼掠涂人,公默得其姓名,囊橐皆审。
一日,因宴客,召捕吏以方略授之,酒行未终,悉擒而还,一府大惊,郡为无警。
岁饥,河北民流,道齐境不绝。
公请于朝,得万斛,乃为流者治舍次,具器用。
人既集,则又为具糜粥药物,公皆躬临治之,凡活数千人。
又择高原以葬死者,男女异墟。
使者颇媢其功,欲有以挠之,既至境按视,乃更叹服。
绍圣元年,朝廷治党,公亦坐累,降通判应天府
以亲嫌通判亳州,复落职监处州酒务。
中途丁母忧,毁瘠几不胜丧服。
除监信州酒,公治职事甚力,了无迁谪意。
今上即位,移签书武宁军节度判官赐绯衣银鱼。
寻复通判河中府,未行,召为著作佐郎
俄迁尚书吏部员外郎,除哲宗实录院检讨官,改礼部郎中,又改神宗国史编修官
公皆以非才辞避再三,不允。
又力请外官,复留以为吏部郎中
异日,事有留滞,无究治者,吏缘为奸。
尝有岭外尉,捕获盗八人,法当改官,而考功谓获盗不同处,曲沮欲坏其赏,吏持之不决。
尉客京师久,窘甚,诣公诉之,公悯然曰:「当奏」。
即为上之,七日而得迁官,于是吏畏服,部无留事。
俄除知河中府,郡当大河,扼三门,有浮梁,久且坏。
公视事,亟欲营缮,有司难之。
公乃预为鸠材,既集,则为规画,一日而成。
城中欢呼,民为画像立祠。
徙知湖州,其治如河中。
又徙知密州,犹用前。
累送吏部,授知果州,不行,因得管勾江州太平观,又改管勾西京嵩山崇福宫,又管勾南京鸿庆宫。
居乡闾,以学行为乡人所敬,而尤好晋陶渊明之为人。
其居室庐园圃,悉取渊明《归去来词》以名之,其讲学至老不废。
大观四年,由近制诣部,授知达州,未行,擢知泗州
到官无几何,以疾卒,年五十八。
公于文章,盖其天性,读书不过一再,终身不忘,自少为文,即能追考左氏、《战国策》、太史公、班固、扬雄、刘向、屈原、宋玉、韩愈、柳宗元之作,促驾而力鞭之,务与之□齐而后已。
其淩丽奇卓出于天才,非酝酿而成者,自韩愈已还,盖不足道也。
性刚直果敢,勇于为义,其事亲、友兄弟、睦姻族,有人所不能为者。
家素贫,先大夫没时,有女未嫁者五人,公力贫营办,皆以时嫁,为士人妻
与人交无隐情,见事有不当于义者,必直告之,而受人之尽言,亦未尝愠也。
公既于书内外无所不观,下至于阴阳术数,皆研极其妙,其祸福往来先言之。
卒之夕,有大星殒于州廨之燕寝,人惊视之,公已奄然矣。
公少好读庄、老书,通其说,既自以为未至,学于佛而求之其心,泰然若有得也,及属纩,精爽不乱。
户部侍郎杜纯之女,治家教子皆有法,封永嘉县君
男二人,公为、公汝。
女二人,长适梁颐吉,次尚幼。
有文集及著作若干卷。
其孤以某年月日葬公任城县吕村之原,从先大夫之兆。
耒与公兄弟交,故其孤来乞铭。
铭曰:
矫矫家令,以身殉国。
文元雍雍,为时峻德。
凛凛无咎,继起有赫。
束发坟、史,白首翰墨。
追古作者,蹈藉凌跞。
气戛星斗,声韵金石。
不施于邦,祇自藻泽。
人一之难,公易百千。
我原其文,惟质之淳。
孝爱忠信,施及乡人。
是独何亏,一仆莫振。
车坚马良,不得出门;
策驽驾朽,道上纷纷。
将昌其声,而啬其身。
呜呼无咎,万世之闻。
快活歌 其一 南宋 · 白玉蟾
快活快活真快活,被我一时都掉脱。
撒手浩歌归去来,生姜胡椒果是辣。
如今快活大快(原作恬,据明钞本、刘本、乾隆改)活,有时放颠或放劣。
自家身里有夫妻,说向时人须笑杀。
向时快活小快活,无影树子和根拔。
男儿端的会怀胎,子母同形活泼泼。
快活快活真快活,虚空粉碎秋毫末。
轮回生死几千生,这回大死方今活。
旧时窠臼泼生涯,于今净尽都掉脱。
元来爹爹只是爷,懵懵懂懂自瓜葛。
近来髣髴辨西东,七七依前四十八。
如龙养珠心不忘,如鸡抱卵气不绝。
又似寒蝉吸晓风,又如老蚌含秋月。
一个闲人天地间,大笑一声天地阔。
衣则四时惟一衲,饭则千家可一钵。
三家村里弄风狂,十字街头打鹘突。
一夫一妻将六儿,或行或坐常兀兀。
收来放去任纵横,即是十方三世佛。
有酒一杯复一杯,有歌一阕复一阕。
日中了了饭三餐,饭后齁齁睡一歇。
放下万缘都掉脱,脱得自如方快活。
用尽醒醒(刘本作惺惺)学得痴,此时化景登晨诀。
时人不会翻筋斗,如饥吃盐加得渴。
偶然放浪到庐山,身在白蘋红蓼间。
一登天籁亭前望,黄鹤未归春雨寒。
心酸世上几多人,不炼金液大还丹。
忘形养气乃金液,对景无心是大还。
忘形化气气化神,斯乃大道透三关。
绛宫炎炎偃月炉,灵台寂寂大玄坛。
朱砂乃是赤凤血,水银乃是黑龟肝。
金铅采归入土釜,木汞飞走居泥丸。
华池正在气海内,神室正在黄庭间。
散则眼耳鼻舌忙,聚则经络荣卫闲。
五脏六腑各有神,万神朝元归一灵。
一灵是谓混元精,先天后天乾元亨。
圣人采此为药材,聚之则有散则零。
昼夜河车不暂停,默契大造同运行。
人人本有一滴金,金精木液各半斤。
二十八宿归一炉,一水一火须调匀。
一候刚兮一候柔,一爻武兮一爻文。
心天节候定寒暑,性地分野分楚秦。
一日八万四千里,自有斗柄周天轮。
人将蜕壳阴阳外,不可不炼水银银。
但得黄婆来紫庭,金翁姹女即婚姻。
青龙白虎绕金鼎,黄芽半夜一枝春
九曲江头飞白雪,昆崙山巅腾紫云。
丁公默默守玉炉,交媾温养成胎婴。
神水沃灭三尸火,慧剑扫除六贼兵。
无中生有一刀圭,粪丸(原作九,据明钞本、刘本改)中有蜣螂形。
诚哉一得即永得,片饷中间可结成。
忽然四大成(上清集、刘本作生)虚白,不觉一灵升太清。
纵使工夫汞见铅,不知火候也徒然。
大都要藉周天火,十月圣胎方始圆。
虽结丹头终耗失(原作天,据道藏本、明抄本、乾隆本改),要须火候始凝坚。
动静存亡宜沐浴,吉凶进退贵抽添。
火力绵绵九转后,药物始可成胎仙。
一时八刻一周天,十二时辰准一年。
每自一阳交媾后,功夫炼(原作冻,据上清集、明钞本、刘本改)到六纯乾。
精神来往如潮候,气血盈虚似月魂。
一毂从来三十幅,妙处都由前后弦。
专气致柔为至仁,礼义智信融为仁。
真土归位为至真,水火金木俱浑全。
精水神火与意土,炼使魂魄归其根。
先天一气今常存,散在万物与人身。
花自春风鸟自啼,岂知造物天为春。
百姓日用而不知,气入四肢徒凋残(明钞本作零)
松竹虚心受气足,凌霜傲雪长年青。
况人元神本不死,此气即是黄芽铅。
老松(明钞本作者)可少病可健,散者可聚促可延。
心入虚无行火候,内景内象壶中天。
须知一尘一蓬莱,与走(明钞本作夫)一叶一偓佺
神即火兮气(原作去,据明钞本、刘本、乾隆改)即药,心为炉兮身为田。
自耕自种自烹炼,一日一粒如然。
灵芝一生甘露降,龟蛇千古常相缠。
一朝雷电撼山川,一之则日万则烟。
日中自有金乌飞,夜夜三更入广寒。
子子孙孙千百亿,炉鼎鸡犬皆登天。
大道三十有二传,传到天台(明钞本、刘本作张)悟真
四传复至白玉蟾,眼空四海嗟无人。
偶遇太平兴国宫,白发道士其姓陈。
半生立志学铅汞,万水千山徒苦辛。
一朝邂逅庐山下,摆手笑出人间尘。
翠阁对床风雨夜,授以丹法使还元。
人生何似一杯酒,人生何似一盏灯。
蓬莱方丈在何处,青云白鹤欲归去。
快活快活真快活,为君说此末后句。
末后一句亲分付,普为天下学仙者,晓然指出蓬莱路。
冬至小参文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紫清指玄集、琼琯白真人集
身中一宝,隐在丹田。
轻如密雾,淡似飞烟。
上至泥丸,下及涌泉
乍聚乍散,或方或圆。
大如日轮,五色霞鲜。
表里莹彻,左右回旋。
其硬如铁,其软如绵。
其急如电,其紧如弦。
重逾一斤,飞遍三千。
遇阴入地,逢阳升天。
翁采汞,姹女擒铅。
依时运用,就内烹煎。
冬至之后,夏至之前。
金鼎汤沸,玉炉火燃。
龙吟东岳,虎啸西川
黄婆无为,丁公默然。
身中夫妇,云雨交欢。
天一生水,在乎清源
离己坎戊,以土为先。
土中有火,妙在心传。
如龙养珠,波涵玉渊。
如鸡抱卵,煖气绵绵。
磁石吸铁,自然通连。
花蒂含实,核中气全。
禾花结穗,露蕊团圆。
阴阳造化,万物无偏。
人与万物,初无媸妍。
守得其道,天地齐年。
不守之守,如一物存。
回风混合,碧草芊芊。
其中变化,万圣千贤。
始由乎坎,终至乎乾。
卯酉沐浴,进退抽添。
有文有武,可陶可甄。
圣胎既就,一镞三关。
却使河车,运水登山。
三尸六贼,胆碎心寒。
银盂盛雪,一色同观。
鸥入芦花,月照昆崙。
玉壶涵冰,即成大还。
乌飞兔走,造物清閒。
金液炼形,玄关精根。
玉符保神,绛宫丹元。
昼运灵旗,骐骥加鞭。
夜孕火芝,一朵金莲
一声雷电,人在顶门。
青霄万里,蟾光一轮。
移炉换鼎,以子生孙。
得道尸解,陆地神仙。
功圆行满,身登紫云。
以神合道,道合玄元。
凝虚炼静,高超四禅。
跳出混沌,法身无边。
只此真机,何千万篇。
一言简易,十月精虔。
但观奎娄,莫守幽燕。
夜月饭蛇,秋露饮蝉。
昼夜二六,十二周天。
但将此语,凝神精研。
朝散郎右正言丁骘左正言宣德郎秘书省正字刘安世右正言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彭城集》卷二二
侍从之臣,朝之精选;
谏争之职,士所深愿。
为其班著在日月之际,论议有耳目之助。
上之用人,既其甚难;
下之自达,固亦匪易。
惟忠信笃厚,乃能当其任矣。
庀职右垣,绰形善誉;
安世雠书中秘,素著高节。
足以膺此慎柬,并处言路。
尔其迪上以诚明之德,修己以纯白之操,进不为名,退不畏势,使人曰邦之司直,不亦善乎!
张唐英墓志铭崇宁五年十月1106年10月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五、《道乡集》卷三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君张氏,讳某字唐英常州宜兴人
曾大父延矩、大父麟、父宗道,皆晦殖厥德,至君遂奋立为儒家。
才出就举,即为举首,修简胡公宗愈、司封丁公骘皆一时领袖,乃居其次。
二公得其文读之,欣然无异语。
自至和迄元丰,二十年间,六试于礼部。
元丰八年,当以累举特持恩与其类策试,既已为第一,与进士试又入第三第,遂赐进士出身,调蜀州江原县
终更,当进秩,会修简公成都,辟置幕府
不行,辟监嘉州丰远监。
考满,当改官,有司辄疑沮。
例故可辩,惧扳以累人,弗辩,遂受淮南节度推官,监高邮税。
用辟移监海州临洪场。
建中靖国元年十月十五日卒于官,享年七十有一。
君以奇童子拔起垄亩,不舍昼夜,博极群书,作赋以赋称,治经以经显,学者翕然师之。
张庄张氏,赀高一方,筠州高安稹实主家事。
人以利,故多为其窃笑。
独君居其馆,训诲其子弟,十年未尝干一毫。
高安畏服,待之礼有加焉。
君赴江原且行,高安已得疾,犹力疾入城饯君,君行高安卒。
嘉州教授,月有食钱,积二岁一不取。
或诘其故,曰:「钱不足以赡诸生,可分以自润乎」?
士大夫高其义,争遣子弟从之学。
外姑老矣,无子而孙甚贫,乃奉以入蜀。
及其亡也,多勉君火其柩。
君泣下曰:「忍为此耶!
虽险远,距吾乡不过万里耳」。
竟护以归葬。
居乡徒行,虽夜分必冠带,朋友止之,曰:「幽有鬼神,其可忽」?
接人无贤愚少长,谆谆曲尽诚意,外若无所不可,其中介不可夺。
至今乡人时时道君作为,以警后生,至有追感而流涕者。
歌诗杂文仅存二百篇,为一帙藏于家。
两娶吴氏,前室生一男,早卒。
一女,归贡士陈策,后君卒。
继室生二男,孝述、孝立,皆笃学自重,必能亢其宗。
一女,归进士严知训。
孙女一人。
孝述等卜以崇宁五年十月乙酉葬君于晋陵县万安西乡姚野村之原。
前事,持其内兄进士吴燮所为行状,且泣且拜请铭。
夫君盖乡先生也,安可辞,遂铭。
铭曰:
谁为幽明,吾一贯之。
谁为义利,吾一判之。
彼或言不足,吾裕然行之。
贵富贱贫,谁其令之。
顺受其正,终身其宁之
子孙其承之,富禄其迎之。
不俟已日,君子信之。
荐用丁骘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一
臣伏闻报恩无先于荐士,不祥莫大于蔽贤,况当吁俊之朝,敢效相先之义!
臣窃见朝散郎丁骘才识高明,学问深博,行义足以表俗,文章足以华国
安于管库垂二十年,虽公论之所共高,而自视常如不足。
方今政事之急,正在人才之少,如之贤,不宜流落于外。
伏望朝廷擢置清要,必有补于圣治。
如后不如所举,臣甘坐贡举非其人之罪。
资政殿大学士少师楼公行状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七八、《絜斋集》卷一一
曾祖常,朝议大夫,赠太师
妣翁氏,赠陈国夫人
祖异,徽猷阁学士朝议大夫,赠太师追封楚国公
妣冯氏。
父璩,赠兖国公
妣汪氏,赠兖国夫人
公讳钥,字大防,旧字启伯,姓楼氏,著籍于明,明今为庆元府
粤自周武王封有夏之后于杞,为东楼公,子孙因之以楼为氏。
国朝家于婺,于明者最著,相传为明楼氏,由婺徙焉,本一族也。
家于婺者,绍兴间襄靖公炤签书枢密院事,其门始大。
家于明者,其盛久矣。
公七世祖讳皓,六世祖讳杲,皆卓卓有贤行。
至高大父郁,寖以昌大,自奉化徙鄞,卜居于郡城之南。
儒学精深,为后进师。
皇祐中擢第,得庐江主簿,以禄不逮亲,弗肯仕,赠正议大夫
太师兴化军台州,皆有惠政。
楚公政和间,以才侍从再牧乡邦,名所居坊曰昼锦。
兖公历官中外,仁厚廉直,蔚有令闻。
三世皆以公登廊庙,赠至极品,门第之盛,于是鲜俪矣。
公幼警敏,始就外傅,乡人王先生默、李先生鸿渐为严师。
既冠,三山郑屯田锷寓馆乡邻,公又师之。
隆兴元年,试于南宫,主司伟其辞艺,欲以冠多士。
而所答策偶犯庙讳,胡忠简公知贡举洪公奏言其故,有旨置末等之首。
是岁廷不策士,即礼部所次定为五等,赐同进士出身
以启谢诸公,胡公大称之曰:「此翰苑长才也」。
明年,中教官选,调温州州学教授
范物以躬,出入冠带惟谨,日与周旋,讲明为学之要,务在笃实,毋溺浮华。
议论有可采者,问所从来,具以实对。
公爱其不欺,再三奖之。
学者日益归心,争执经席下。
里居贤士大夫称美一辞,相与定交。
公亦虚心叩击,甚于饥渴。
于是学问之源委,治道之纲目,制度之沿革,靡不研究,胸中之蕴日富。
秩满,诸公饯送之。
公请益焉,或告之曰:「前辈有云,拆破藩篱即大家。
君之藩篱,不忧不拆,直恐过甚尔」。
公正色曰:「某于无利害事则拆,有利害事则否」。
闻者悚服,乃知公虽气貌薰然,物我浑融,而其中介特有不可夺者。
立朝之大节,盖定于此时矣。
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对选德殿,论:「善为天下者,贵实用不贵空言。
名为空言,而实可底绩者,乃所以为实用;
名为实用,而行之无益者,适以为空言。
陛下大开言路,收揽人才,念治功之未集,鄙无用之空言,而务求其切于用者,诚得孝宣总覈之意。
而进说者不思,旁援曲取,毛举细故。
民力方匮,而言利不已;
令日繁,而变更益增;
委以经画,课其绩效,则蔑焉无称。
曾是以为实用乎?
魏徵劝行仁义,近于空言。
封德彝法律之说,若实可用。
太宗惟徵言是从,以成贞观之治,且曰:『惜不使德彝见之』。
然则孰为实用,孰为空言,惟陛下审思之」。
时禁中火,公言:「魏相之事宣帝,多以异闻为言;
李沆之相真宗,每奏不美之事。
此忠臣爱君之至也。
人主尊居九重,生杀在我。
谄士日献佞说,而直臣难以尽言。
祥瑞之出,则润色以张大其事;
灾异之见,则掩覆而变易其占。
此二者,臣之所忧也。
陛下之畏天,可谓至矣。
不以崇高富贵为乐,而惟水旱盗贼是忧。
天之仁爱陛下,亦可谓至矣。
不以休祥为太平之应,而时出灾异,为儆戒之端。
罪己而兴,断非虚语,遇灾而惧,亶惟盛德。
臣愚欲望陛下深求其故,何如斯可谓应天之实,勤而行之,上答天心,下遂人欲。
今日之异,后日之福也」。
上嘉纳之。
修淳熙法,议者欲降太学释奠为中祀,与右学等。
公曰:「乘舆临幸,于先圣则拜,武成惟肃揖,厥礼异矣,祀可均敌乎」?
遂得无变。
玉牒所检讨官,以进《仁宗皇帝玉牒》迁秩。
复因面对,申述《玉牒》中所登载圣语,愿持守勿渝。
又请念财赋之孔艰,罢土木之不急,敢言人所难言。
公之进用,参政龚公力也。
受知虽深,而谒见有时,无阿比之迹。
三岁不迁,安恬自若。
及龚公去国,出其门者皆罢,而公独不及。
力求去,添差通判台州
太史公以故相侍经幄,壮公此举,曰:「何其决哉」!
宗正丞范揆出领郡事,性刚急,喜怒过差,官吏震惕。
公俟其气定,徐以一二语解之,必翻然以改。
铜钱之禁,入海五里,尽没其赀。
有商冒法,而狱稍缓。
临海县弓兵郑庆诉守臣郡丞之正员于朝,提点刑狱赵某被旨覈之,密以叩公,公曰:「禁所以严,为越海也。
今犹在城下,事理甚明,而辄诬之。
又名其守贰,阶级紊矣,而可纵乎」?
赵悟,具以实奏,遂论郑庆如法。
太常寺主簿,以先讳辞,改宗正寺主簿
奏对称:「人主之德与臣下不同,百行众善,一毫无歉,万几庶务,一事无阙,然后足以御四海而图治功。
故虽尧舜之圣,而曰『儆戒无真』,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此心未尝斯须忘天下,惟恐吾身有毫发之不及也。
臣不佞,窃希古人责难于君,耻君不及尧舜之意,欲望陛下仰稽往古,俯鉴近代,兼备其可为法者,而力去其所当戒者」。
又曰:「国家深长之计,不可速成,要当审订。
凡行之而终无益者,必尽省之。
可行而尚费岁月者明著于籍,次第而为之,不办不止,则事有端绪而治效可睹矣」。
太府寺丞
俄除太常博士,班寺丞下,上疑焉,丞相言:「议礼之地,最要得人,臣欲重其选尔」。
公复以家讳请仍旧职,许之。
宗正丞,对延和殿,言:「天下之大患,每起于细微。
汉之党锢,始于南北二部之谣;
唐之朋党,始于二三士大夫不得志之徒。
事之初生,若不足虑,横流不止,害不可言。
今朝廷清明,岂复有此。
然端倪已见,不敢不言。
道者天下之所通行,学者士君子之所当务。
秦、汉而下,此道不明,论说相夸,去本逾远。
国家累圣传授,丕阐大原,名儒间出,究极微旨,然后语道者不涉于异端,为学者不至于无用。
恭惟陛下得执中之传,体克己之仁,严谨独之戒,笃正心诚意之学,躬行此道于上,而士大夫讳言于下。
凡端谨好修,谈论经理者,例指之为伪学。
小则讥笑,甚则疾之如仇,不谓圣世乃有此风。
《诗》曰:『君子实维,秉心无竞。
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士大夫自相倾轧,为害最大。
惟人主能用中,然后可以消弭。
谓宜明诏中外,咸推无竞之心,勿徇偏曲之见,精白一意,以仰承人主之休德」。
奏毕,上曰:「卿惧其为党耶」?
公言:「陛下建中立极,躬行著见。
属者赵雄辞位,人皆意蜀士必相继去,而陛下方叙迁之,或召用焉」。
上曰:「唐世人主云:『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
朕尝笑之,有何难事,特主听不聪尔」。
公顿首谢。
又言:「仁宗开天章阁,命名臣条上当世急务;
太上逐权臣之党,更化善治。
皆在履位二十馀年之后,非始勤终怠者可比。
臣愿陛下益自警励,及此閒暇,亟为永图。
孟子之格言,明政刑之二柄」。
丁兖公忧。
服除,选知温州
视事之始,邑长咸至,谕之以经赋之外,秋毫不取。
申吏卒入乡之禁,豪民慢令,三不如约,始严追胥。
又不服,言于郡,逮治之。
宰所欲言,有不可形于公牍者,密缄以报,吏无得预。
郡计仰于酒课,吏请严禁,公曰:「吾奉使典州,首在布宣德意,奈何以是为急?
姑置之」。
久而惩其已甚者,威刑罕用,课入增衍。
尤详于听讼,咸得其情。
已悔而终止者,听其息讼。
闺门幽昧事,则掩覆之。
或称辟廱司业之后,乞以限田免役,争者不服,而莫能难。
公曰:「安有终于承直郎而为司业
是必尝以辟廱正兼摄尔。
官品既殊,限田随减可也」。
其人遂屈。
刘生诉小商负钱十万,官责之偿,负家忽以商溺死告,纷拿于庭。
既而得尸沙碛,遂以为真死矣。
公谓永嘉曰:「此事可疑者三:遗鞋于岸,而足贯屝屦,一也;
溪流激急,形骸已散,二也;
小人贪赏,知死者寡发,为假髻以实之,三也。
意其流尸乎。
彼方潜窜,而适与兹会,故益肆其欺尔。
不如姑资送之,若商实死,而密迹捕焉」。
尉如其策,果得之平阳道中,人以为神。
遂正其罪,而督逋如故。
又谓刘生:「彼蓝缕如是,何所从出?
勉使折券,出自汝意」。
于是释之,阖郡服其明恕。
公又虑乡落间疾苦不能上达,咨于士大夫之郊居者甚悉,故田里情状,若亲睹然。
乐清主簿唐煜有能名,叩以邑中利害,具言有方质者大为奸利。
公默不泄,久而得其实迹,并与其党号八虎辈黥窜之。
是邑之左原,民多蔬食,而盗贩者众。
牙侩有被重伤几死者,其党扬声报仇,将以上巳日举事。
老而黠者,至谓:「方腊之变,五月县令姓秦
今二事皆同,变且复起」。
邑人大恐。
而倡之者,主名不立。
令微伺得之,单车至其所,指旧习魔教,而今祀神不预,陈庆等数人,执以诣郡。
公编隶其为首者而逐其徒境外。
堂帖问故,公直陈本末,且援苏公洵之语:「有乱之形,无乱之实,是谓将乱,不可以有乱急,不可以无乱弛」。
丞相周益公然之,遂锢陈庆终身,而公名著矣。
光宗嗣位,赴行在奏事。
公进言:「人主初政,当先立乎其大者,至大莫如恢复。
欲谋西北,先保东南,诚能加之圣心,自然畏天益谨,遵祖宗法益严,事亲益孝,求贤必广,用财必俭。
谗谄面谀之人自疏,嗜欲宴安之念自息。
边防以修,军政以肃,故虽甲兵未动,而恢复之计成矣」。
又曰:「国家用度日广,租税已重,又有茶盐榷酤之属,既专其利,则不得不立法以禁止之。
至于今日,网密甚矣。
欲望陛下轸念元元,以设禁为不得已,而犯法者非甚可罪,凡有创意增益者,寝而勿行。
或惩其尤,所以保护元气而寿天下之脉也」。
考功郎中,兼礼部,进对言:「无难之世,圣人畏之。
如人之一身,时有小疾,起居饮食,无不戒谨,固有尪羸而寿考者。
强壮之人,气血方盛,恣所欲为,疾偶未形,因谓之安,此固良医之所惧也。
今日之无事,乃陛下爱日之时。
无益于治道者,宜缓于施行;
而所当豫备者,旦旦而图之,以待可用之机,以保盈成之业」。
时民多流移,公又曰:「富弼赈济之政,在本朝为称首。
然考其时,弼守青州,流民乃自河北而来,弼不以非吾土之人而不任其责,调护惠养,委曲周尽。
迨麦熟而归,又与以道路之费。
收其强壮,以备卒伍。
今日流民颠顿暴露,未知息肩之所。
臣愚欲望睿慈恻然兴念,诏监司帅守各以富弼之心为心,随宜措置,救于濒死,实国家之仁泽也」。
考功为今显曹,士大夫资历升转之属,靡不由之,吏缘为奸,小有不合,动成留滞。
公曰:「昔人以简要清通为尚书郎之选,讵当尔耶」?
考覈精详,宿弊寝革,人得所欲焉。
潘显伯之狱,定法过轻,一时官吏俱责。
公因转对言:「宸断如此,足以惩奸矣。
顾恐自时厥后,惩创往事,议谳之际,未免刻深。
望速以玉音谕之」。
国子司业
先是居此官者,多以学校旧游为之。
司成许公识公之贤,语诸生之送别者曰:「楼公之进,虽不阶舍选,而修其职业,殆将过之」。
既而信然。
诸生有与其长交讼者,公以为礼义教化之地,不当遽以法令从事,姑迁延之。
度其两忿渐息,而后罚之有差。
凡所施为,采诸公议。
自纠录而下,必择其实堪表倡者,毫发无私,人人悦服。
会雷雪交作于仲春之月,应诏条陈阙政言:「疏远之臣,惟愿陛下之忧勤;
亲密之臣,惟愿陛下之逸乐。
忧勤则幽枉必达,下情得通,而膏泽及民矣;
逸乐则伺候颜色,干求恩泽,而私意得行矣。
陛下自雷雪之变,忧形玉色,宵旰兴叹,度数日间,干请必希。
以是推之,圣心忧勤,恩倖自远,诚能日谨一日,宸襟泰然,渊静鉴明,其视燕游之惑,岂不相千万哉」?
又曰:「今朝行不闻直声,而或以多言见黜,士气消沮,无敢论事,岂国家之福哉?
臣愿陛下开忠直之路,窒宣谕之门,遇灾而惧,不讳尽言,力行消弭之道」。
太常少卿,改太府少卿,亦以家讳故,兼玉牒检讨官
起居郎直前奏事:「进德可以养生,养生可以进德。
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气,不可过盛,亦不可过弱,惟得其中。
则养生之要,心广体胖,神气舒畅,虽有阴阳之寇,岂能为吾害哉」。
权中书舍人,缴奏录黄,无所顾忌,戚里近习,望风畏缩。
时干请恩泽,有为给事中封还,而意未厌者,援次官故事,上问为谁,则以公对,上曰:「朕亦惮之,不如止也」。
刑部建言:「天下狱案多奏裁者,中书之务由此不清,请令实有疑者始奏」。
公曰:「三宥制刑,古有明训。
宜详而略,伤圣世钦恤之仁」。
力论不可,乃止。
会庆节上寿,扈从班集,乘舆不出,公言:「陛下承付托之重,以天下养,犹未足以报天地之恩。
今百官趋班,恭俟鸣跸,而烛残日出,寂不闻声。
今日何日,而可若此?
愿深思大计,形于告谕,若曰属以事,不及称寿,今欲以某日诣重华宫,则群疑顿释而两宫交欢矣」。
《玉牒》、《会要》、《圣政》书成,涓日以进,而屡更之。
公言:「事有至大,而陛下以为至小;
朝夕之所当行,而视之如旷典。
此所以疑而惧,惧而忧。
进香一出而人心欢然,会庆一不出而人心遽骇,事可睹矣。
《圣政》之成,全载寿皇一朝之事,《玉牒》、《会要》足成淳熙末年之书,陛下所以奉承诒谋,铺张圣父之闳休者,惟有此尔。
礼仪咸备,俄又迟之,万众震惊,莫晓其故,殆非所以全圣孝也。
惟速定其日,无复再展,以慰天下之人」。
又奏:「累岁随班末,见陛下上寿重华,欢动慈极,又见嘉王日趋朝谒,恪勤不懈,圣心必喜。
窃料寿皇望陛下之来,亦犹此也」。
于是,天子感悟,越六日进书成礼,薄暮乃还。
侍御史林公大中弹奏大理少卿宋之瑞,不从,迁吏部侍郎,力辞,与郡。
公与给事中尤公袤奏言:「大中最蒙眷注,今因论一少卿而同日与郡,实伤国体。
公议皆愿还大中言职,或留之论思献纳之班。
若不可留,亦宜优礼以遣之,与被论者殊科,犹足以示四方也」。
寻诏之瑞与祠。
和州刘炜将漕淮西,以禁私铸钱,一路大扰而罢。
庙堂称其已然之效,有旨复与监司
公奏:「炜行一切之政,不生事者幸尔,尚可以为功乎?
此命一出,必大骇物论,且无以谢淮甸之民」。
丞相颇不悦,公曰:「吾有去尔」。
罗公点时为兵部尚书,为丞相之,始悟而止。
公以母老思归,乞祠不允,人知其为刘炜也。
应公孟明从容语及之,公曰:「士大夫临小利害,此心犹在兼顾间,盖途辙从此分尔。
窃鄙之,故不敢不勉」。
应公极叹重之,语人曰:「是公利害之间,其守正如此,真可敬也」。
内殿奏事,论:「狱者,天下之大命。
钦恤忠厚,未有如本朝列圣之臻其极者。
今士大夫论重囚,则曰:『汉祖约法三章,杀人者死』。
论赃罪,则曰:『我太祖立法,满三千者皆死』。
而不知高祖除去秦法,则杀人之外,凡死罪皆去之矣。
太祖制法虽严,比五代已甚轻。
其后累朝日趋于宽,故以太祖为重。
今朝廷清明,刑罚当罪。
然臣每疑州郡断狱,未必皆其本情。
请以奏案依断者,下提刑司更加详审,或有不当,责罚随之,益广陛下好生之德」。
郑汝谐吏部侍郎给事中黄公裳封还录黄,既累日,诏除兵部侍郎,以失职引咎。
汝谐请补外,不许。
公言:「小大之臣一闻给舍台谏语及姓名,不当辨说是非,即合奉身而退,所以存廉耻也。
虽蒙眷留,终夺其封駮之职。
汝谐心不自安,必将再辞,宜因而从之」。
未报,汝谐再有供职之命。
公言:「论事者罢,被论者留,自此给舍台谏不复可为矣」。
汝谐愤恚,即乞致仕。
公力求罢黜,居家俟命。
汝谐竟以修撰知池州
公又奏:「陛下奉两宫之养,应万务之繁,可谓至难矣。
然实非甚难者,一月四朝,如期尽礼,则事亲之道昭矣。
大昕视朝,兴居出入,皆有定时,则君临之道宜矣。
饮宴有节,则圣体日康;
赐予有度,则财用日积;
采公议以用人才,则众心服;
开言路以广聪明,则下情通;
引以廉耻,则臣下之节励;
严其律度,则侥倖之门塞;
水旱为灾而勤抚之,则盗贼消;
事变始萌而早辨之,则奸雄戢。
凡此十者,陛下为之,晓然无难。
其馀数端,英断之下,俄顷可毕。
而稽留不决,深为国家惜之」。
丞相以潜邸旧人黜而复召,援李绛故事,俟于郊者累月,枢臣卒而恤典未颁,蜀帅死而不除代,宫邸近亲相继不幸而丧礼未举,宦阉陈源起于罪籍而未斥去,公力赞圣主之决,故辞旨明切如此。
自往岁会庆节辍称寿礼,及是期年,公同从官先期奏请,至其日又仅用拜表之礼,宰执及从官皆求罢,卿监而下求免赴宴。
公积忧薰心得疾,几不可支。
既愈,请同班奏事,不许。
久之,始获进对,上许以必出,既而果出。
中书舍人实录同修撰,论:「宗庙社稷之重,系乎陛下之一身,陛下之一身,主乎陛下之一心。
侧闻陛下晨兴之后,未与事接而先澄心静虑,天德清明,夜气冲融,照临百官,是非瞭然,真社稷之福也。
欲望保持此心,退朝之暇,更以二时顷凝神储精,省阅章奏,付之大臣,择而行之,则尽善尽美,无可议者矣」。
寿皇疾状著闻,中外忧恐。
宰执请上诣重华宫侍疾,从官继之,皆未报。
上御后殿丞相率同列固请,侍从台谏俱入閤门,吏以故事止之,不可。
丞相开陈既毕,抗声索辇,上拂衣起,丞相引裾力谏,公等从之,苦言交进,上意犹未决。
宰执引咎出,公独乞对,力言:「陛下视朝,辅臣无一在列,何以示天下」?
上曰:「已令宣押矣」。
诸公由是复入。
直学士院,时有自列卿左史西掖者,公奏其人重玷台评,实污清选,断不可复用,且有「请避三舍」之语。
丞相上初欲用某人某人,皆以不可,对至三而后及此,虽深知不可重违上意也,卒寝前命。
上倦于勤,内禅诏书实出公手,辞婉而切,朝野传诵。
今天子始即位,内外制杂然俱下,公独当之,笔不停缀,而皆明白正大,得代体,初政有光焉。
寻进言:「自古人君临御之始,多能自强,锐意求治。
在位既久,君子日疏,小人日亲,逆耳之言不闻,而佞谀之辞日进,故偃然自安,而不知祸乱之作。
陛下任天下之重,承社稷之托,兢兢业业,当如今日。
及其小而图之,则不至于大;
自其近而防之,则不及于远」。
给事中
国朝太庙,旧为七世之室。
太祖祀僖、顺、翼、宣四祖,而虚其三。
嘉祐中,以亲未尽,犹虚祫享东向之位以待。
太祖故尚居穆之间,英宗祔庙,祧僖祖于夹室。
熙宁五年,复以僖祖为始祖,礼官争之不得。
绍兴间董弅、赵涣又请正之
既行矣,谏大夫赵霈沮之而寝。
淳熙初涣之从子粹中吏部侍郎,悉条往时群臣所奏,孝宗,复下之礼官礼部侍郎戴几先沮之。
孝宗祔庙,当祧宣祖曾少卿三复请乘此时就祧僖祖,正太祖东向之位。
集议御史台,公具陈本末,自郑公侨以下议皆合。
公为奏稿,其略曰:「太祖肇造区夏,功迈百王,庙号太祖,盖以尊无与二。
今郊祀已配天,宗祀已配上帝,而在庙独不得为始祖,祫享独不得正东向,可乎?
屈受命开基之君,列于穆之序,何以示后?
揆之礼经,僖祖亲尽当祧。
况今日九庙已备乎?
惟断自宸衷,蚤正钜典,以慰太祖在天之灵」。
寻以祧庙之主有所归,集议,又奏:「去古既远,礼制不能尽循。
唐张齐贤曰:『古之有天下者,事七世。
始封之君,谓之太祖
太祖之庙,百世不迁。
至祫祭,则毁庙之主,皆以昭穆合食于太祖商、周迁主皆出太祖后。
故合食之序,尊卑不差。
汉、魏、晋、隋、唐,太祖以上,皆不合于祫』。
臣等窃谓齐贤,可施于今日。
太祖之兴,上无所因,与汉祖同。
今日既伸东向之位,则僖祖之主,当再入于夹室。
然自熙宁以来,推尊既久,难以遽变。
唐有兴圣庙以祀凉武昭王,今当效之,别立僖祖以代夹室,顺祖、翼祖、宣祖之主,皆藏其中。
祫祭即庙而飨,于礼为称。
于是度太室之西,建四祖庙焉。
孟冬,雷震不已,公既草罪己诏,又条陈时政曰:「《云汉》之诗,宣王侧身修行,诚实溢于言语之外,桑林自祷,六事自责,恳切可风。
伊陟大戊曰:『妖不胜德』。
德者非他,至诚之谓也。
陛下肆颁明诏,责躬求言,修荒政,布德泽,亦可谓应天之实德矣。
然臣区区愚虑,犹恐有声音笑貌之为,有无人则辍之伪,要在益自修省,慄慄危惧,如前日雷轰于上之时,则是心精一矣」。
待制朱公熹以鸿儒硕学侍讲经帷,上尊礼之,俄有除职与郡之旨,公奏:「陛下容受直言,无愧仁皇。
熹之正直,陛下所知也。
若闵其耆老,当此祁寒,立讲不便,何如畀之内祠,仍令修史,少俟春和,复还讲筵,则君臣之义始终周尽矣」。
不报。
内侍伯益以宣劳转行遥郡,公奏:「此曹甚众,趋走服役,何劳之云?
此门一开,侥倖者多矣」。
上意不悦,丞相谓公:「缴奏诚是,顾八宝之至,尝宣力尔。
令下之初,上即俾宣谕,谓给舍欲其举职,当俟有劳而始叙之。
今果封还,始敢具述上意」。
公曰:「官守所在,不容徇私,此君相美意也」。
始与侍读赵忠定公尝同考试南省,官舍又比邻,时时徒步还往,每谓人曰:「楼公当今人物也,直恐临事颇少刚决尔」。
及见其持论坚正,始叹曰:「吾于是大过所望矣」。
权吏部尚书,兼侍读
初,公为馆伴使,知閤门事韩侂胄副之。
上之受禅也,侂胄预闻传命,遂尸其功,有弄权之渐。
吏部侍郎彭龟年因内引力攻之,且求去。
于是侂胄转一官,在京宫观,彭公除待制,与郡。
枢密公时西掖,公与之合辞论奏:「陛下始潜嘉邸,眷礼宾僚,一旦龙飞,延见访问,几无虚日。
天下不以为私,而诵陛下好贤念旧之美。
今惟龟年犹在从列,天资伉直,敢于论事,陛下之腹心也,其可去乎?
惟更加三思,留龟年经筵
不然,则命侂胄外祠,与龟年事体适称,犹庶几焉」。
彭公竟去。
公久列从班,负庙堂之望,侂胄闻其不助己也,怒,天官之除,虽阳迁之,而实抑之也。
时台谏诵言故相定鼎乘龙之梦,有褊心衔恨者,对公云云,公晓之曰:「尝梦李公召入禁中,取御炉金瓶授之曰:『朕之用卿,如此汤瓶』。
又梦立班殿下,见白龙升天。
未几,上以缞服御极,其梦兆止此尔。
而便谓之定鼎乘龙,可乎?
亲闻诸赵公,不可诬也」。
主人唯唯。
同僚有并坐者,退而曰:「某代为公汗下」。
公自知直道难行,去志已决,于是请对,:「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然天不以高为贵,而以下济为光明。
君臣亦然,其分贵严,其情贵通。
唐末五季之际,去古远矣,而宰辅进见,命坐赐茶,犹有坐而论道之意。
艺祖收揽权纲,可畏可仰,然与赵普图画大计,或夜半而躬至其家,其相与何如也。
陛下临朝渊默,巍如上帝;
臣下奔走拜伏,罔敢不恭。
人主之尊,不患不至矣。
欲望明泰否之道而通君臣之情,陛下体天之下济,群臣以卑而上行,欢欣交通,而后天下可为也」。
先是,谏臣假尊君之说,排逐贤相,榛塞正途,上下之情日益隔绝,故公及之。
对毕,求去坚确,除显谟阁直学士、知婺州
朝辞,又奏:「陛下日宴坐朝,躬亲听断,不为不勤矣。
然犹虑仅能趋办目前,未必及于幽远,治道多端,未可谓止于斯也。
陛下试于清燕之时,披舆地图,监司帅臣郡守将帅,人之才不才,政之治不治,察其事实而赏罚随之,此我孝宗圣训所谓『朕日于天下游行一匝』者,惟陛下取以为法」。
始公自永嘉趋召,至是九年,暂还里中,展省先墓。
遇太夫人得疾,公亦雅志閒退,三奏乞祠,提举太平兴国宫
申命牧婺,以缴奏寝。
御史又攻之,夺其职。
久之,乃复差知宁国府
是日,丁太夫人忧。
坐亲党累,再夺职。
又逾年,始复。
遂告老,至于再,许之,除龙图阁直学士,食兴国之禄。
前后凡七任,书问未尝一入都门。
权臣于天下善类中,怨公最深。
尝语人曰:「彭侍郎非有雅故,见攻虽急,不敢深怨。
楼公尝与共事,一旦鄙我,实不能堪」。
群奸窥知其意,协力排拫,怨毒滋甚,久而后稍悔悟。
旧于都亭驿中,以所藏苏黄门答其伯祖忠彦辞嘉彦尚主诏草,求公跋语,公作诗曰:「今日犹存卯君笔,向来谁造粉昆书」。
又为言其所以然。
一日以示从班曰:「某与楼公本厚,意若拳拳」。
有寄声使通问者,公不为动。
盗权益甚,晦迹愈深。
亲故间以利害怵公,请效持书之役,公指席间曰:「宁死于此,此志不可移也」。
时廉耻道丧,阿尊事贵者,无日不数于权奸之门,甚者召自外来,未及对而先谒之。
公谓曰:「绍兴间,从臣有初入都门者,秦丞相使人讽之来见,答曰:『岂有人臣未见天子而先谒宰相者乎』?
当时士大夫犹能守正,不为权贵屈。
今此风衰矣」!
太息久之。
公之官永嘉也,闻寺正薛公季宣深于兵略,屡请问焉,乃知兵者古人之常,若乐舞行缀之类,皆兵法也。
儒不知兵,无以应猝,惟讲之有素,则缓急可用。
然自随仲舅尚书汪公大猷使燕,见所历险要之地,皆为金据,知深入之难。
故初被召,虽尝进恢复之说,及闻权臣妄开边隙,则蹙额曰:「南渡今八十年,州县积贮,惟有虚名,阃外禦敌,委之债帅,而欲疲民以逞,深恐非徒无益」。
至逆曦之变,则又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
负恩狂僭,必无与者」。
既而皆如其
公之识虑,可谓明且远矣。
閒适既久,德望尊。
天子更新大化,招延旧德,起公于既老,除翰林学士,固辞,不许。
进对,首言:「天道好生恶杀,本朝以不杀为家法,而金嗜杀犹故,其将孰佑乎!
拥兵南来,不能大入,皆由不嗜杀人,积累忠厚,天实相之也」。
次陈:「十馀年来,无复公道,纪纲隳废,贿赂公行。
仕者朘削民财以奉权臣,则美官可翘足而待;
兵官尅剥士卒以媚权臣,则将帅可计日而取。
民力竭,军政大坏。
今籍其家资,数累钜万,皆出于鞭箠膏血之馀。
陛下纵未能捐以与民,亦救其倒垂之急,会计凡目,以补经费,少纾州县之督趣,则吾民受赐矣」。
上倾听之,迁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兼侍读
顷之,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
时和好未定,公数预集议,屡关隘最不可失。
奉使王楠再行,蜀帅收复关外四州,敌情寖屈,于是就和。
金尝指公及林正惠公姓名问为谁?
答云:「旧为从臣,自侂胄擅朝,两人绝不交通,故更化之始,皆召归尔」。
金惊叹良久。
嘉定元年贡举,既奏名,摭对策中有于时者为一编以进。
赵丞相之子崇宪奏雪其父冤,朝廷令两省史官看详。
公与今吏部尚书汪公逵:「绍熙之末宰执惟乞建储。
孝宗升遐,留正引疾而去,人情汹汹。
汝愚始决大计,翼戴圣明,正位宸极,天地宗庙实临之。
横遭谗诬,卒以贬死。
十馀年间,是非贸乱,赏罚倒置。
权臣既诛,汝愚诸子始敢有请。
今当亟与辩明,立碑赐额等事,次第而举。
检会章奏,诬以叛逆者,泯绝其迹。
赵师召乞斩汝愚之罪,重蔡琏漏泄几事之责,毁龚颐正所著《续稽古录》板,皆所以昭雪故相之辜也」。
从之。
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
公耆德宿望,二三大臣待之加敬,倚以为助。
公亦输写肝膈,无纤芥嫌疑之迹。
庙堂之上,以是协和,股肱明主,羽翼储贰,两宫无间
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
公之伯父故扬州太守璹为于潜时,图耕织之劳,因事为诗,尝以进御。
公重绘二图,仍书旧诗,而跋其后,献之东宫,请时时省阅,知民事之艰难。
太子敛衽听受,且致谢焉。
公宿昔诵顾恺之曰:「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惟应恭己守道,信天任运。
而闇者不达,妄意侥倖,徒伤雅道,无关得丧」。
每以此语为持循之要,掖垣琐闼,风节凛然,所养者固矣。
洎为执政,不忘斯,终身途辙,有一无二,遵乎正道而已。
行险诡遇,而他岐是适,公所不为也。
曰:「古人所谓三公三孤者,取其至公无私,故谓之公,孤立无党,故谓之孤。
既名其官,可无其实哉」?
日思东归,屡有陈控,上曰:「卿忠直,正赖辅佐」。
又曰:「忠实老成,东宫亦固留之」。
或问公何去之果,公曰:「昔人所以不安其位者,有数端焉:人主之眷已衰,同列之隙已成,在下者轧己,不乐者见攻,遂不得已而去。
今皆无之,顾老躯不堪勉强尔」。
南郊侍祠,驰驱得疾,予告者三,求去不已。
资政殿学士、知太平州,辞。
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居从其便,赐以器币香茗,东宫再有颁。
丞相及两执政送之江亭,握手欷歔,殆不忍别。
既还乡,乞休致愈力,转两官致仕,命下而公薨,实嘉定六年四月己丑
享年七十有七,积阶至金紫光禄大夫,爵至奉化郡食邑至五千二百户,真食千二百户。
遗奏闻,天子震悼,赠少师,辍视朝一日,赙白金五百两,帛五百疋,官其后如格。
越数月,东宫读《唐鉴》终篇,第赏官属,念公旧僚,赐银若绢皆再百焉。
娶王氏,工部尚书俣之孙女,德性宽平,晓习书史,有中原故家之风,封太原郡夫人
子男四人:淳,承议郎、行籍田令
濛,幼亡;
潚,奉议郎、新通判临安府;
治,承奉郎、监西京中岳庙
女二人,长适迪功郎、监中岳庙王棐,次适从政郎郑圭,皆以公大礼恩封孺人
孙男七人:杓,从政郎
杞,承务郎
栝,登仕郎
枎、机、栘、㭁。
孙女一人,曾孙男一人。
十月,有旨以杓为添差沿海制置司准备差遣,俾护公葬。
七年二月辛酉,诸孤奉公之柩,葬于鄞县通远乡四明山报忠福善寺左马鞍袅之
公资禀高明,风仪峻整,颀然如长松巨柏立乎群木之表。
接对宾客,语音琅琅,听者忘倦。
而事亲笃孝,下气怡声,承颜顺志,躬执鄙事,有所教饬,一言一句,服膺不忘。
倅台之日,兖公以议幕沿檄,公以行县,会于天台,奉二老山行,览观奇趣,舂容累日。
雁荡山秀绝闻天下,之官永嘉,侍太夫人游焉。
又修行春赏故事,安舆所至,旌纛前列,公从其后。
太夫人年登耋耄,奉承惟谨。
宛陵之命,或谓公姑受诸,公曰:「亲老矣,跬步不敢离,虽展墓不越三宿。
礼,九十者其家不从政,可远役乎」?
色养无违,慈颜悦豫,至年九十五乃终。
公忠孝感神,有相之者矣。
家素清贫,重以建炎之祸,先庐故物,一簪不留。
兖公依外舅少师汪公以居,辛苦植立,不坠先绪。
宦游既久,生理尚窄,朴素如寒士,诸子无复豪习。
公从师里校,至无盖以障雨,敝衣粝食,仅免寒饥,以此自磨厉,日充日长,器业宏伟,为时名臣。
仲兄大理丞锡出守严陵,迎二亲就养,数月而兖公薨,护丧以归。
十月三旬而寺丞卒,适岁大祲,阖门百口,外而襄奉,内而伏腊;
多方经营,仅无阙事。
明年毕寺丞之葬,弟有孤女,悉力嫁之,皆身任其责,斯已艰矣。
后虽通显,自奉甚薄,食饭不过适口,服用仅足而止。
奉祠家居,日虞不给,夫人撙节用度,纤微必计,始有馀米,罢祠之后,赖以相续。
及再得祠,而米适尽矣。
平生静专,琐琐尘务,不经于心,惟酷嗜书,潜心经学,旁贯史传,以及诸子百家之书,前言往行,博采兼取,森如武库。
曾侍郎逮尝问「雨必以夜」所出,公曰:「此《盐铁论》中语」。
曾喜,报其兄大理卿逢曰:「吾兄弟往来于怀者,今豁然矣」。
崔府君食甚盛,而逸名氏,多以为汉之子玉,或曰:「此魏之伯深尔」。
及公奉诏作《显应观碑》,推寻其实,始知其为唐之贤令。
山经地志,星纬律历之学,皆欲得其门户。
研精字书,偏旁点画,纤悉无差,世所承用而于义未安者,亦必辩正之
谓:「字者,朋友所以表其德,不当自
侄者,对姑立称,不当以为兄弟之子。
甲子所以系日,非纪年也,不若直书其年。
正寝为今听事,非寝室也,不当于此书卒」。
及其他精审皆如是。
属辞叙事,以意为主,不事雕镌,自然工致。
旧有诗声,晚造平淡,而中有山高水深之趣。
以铭墓为请者,与之不靳,英辞妙语,散落人间,殆如唐人所谓碑版照四裔者。
而属稿之初,后生小子辄指其瑕,欣然改定,曾不自知其名位之崇,德齿之尊也。
惧儒学之不续,勉励诸子,俾世其家,频举太傅自教儿之语。
正议先生太师相继登第,太师之子宗博及楚公复继之,鄂州使君锷、临安教授鈜皆公之从兄也,为同年进士,而公及从弟镛,从子汶、淮,后先相望,皆预是选,一门决科之盛至如此。
淳三预荐书,与二弟俱嗜学。
杓亦偕漕计,骎骎乎跻登显要矣。
然公所谓世其家者,讵止于此?
榜书斋以「攻愧」,曰:「人患不知其过,知之而不能改,是无勇也」。
自号为攻愧主人,小有过差,不敢自恕,期至于无愧之攻。
铭诸座右曰:「逆境进德,顺境误人」。
其子随牒州县,以诗送之,于淳则曰:「知行勤所职,通塞听何如」。
于潚则曰:「不应频来往,恃有檄沿」。
皆所以勉其进修也。
杜正献公、范忠宣公之为人。
丰清敏公,乡之先达也,赋《荷花》诗,有「人心正畏暑,水面独摇风」之句。
蔡元长见之,曰:「此人岂肯受我笼络」。
公心敬之,以为标的,能言其贤德甚详。
淳熙中,有以刚直自名,致位显荣者,密察其,规切上躬,一语不及,公无取焉。
观其所称慕及其所不与者,足以知其心矣。
荐士于朝,必以公议所与。
将作监杨公简、故知濠州刘仲光度支郎官郑肇之宗正丞李兼之流,世皆贤之。
下至于片言可录,小善书者,亦称道不置
仁于宗族,同气加厚,欢焉无间,三弟一兄子,皆奏以官。
吏部侍郎莫公叔光、中书舍人陈公傅良,与公所屯田郑公,皆潜藩旧学也。
莫、郑二公,不得亲见龙飞之盛。
陈公虽幸见之,一斥而竟不复。
公前后力为上言之,莫公遂被追荣之恩,陈、郑二子亦拜君命。
公于师资甚笃,故所以劝导明主者,亦出于此。
李先生,公童幼时所受业尔,人所易忘,念其子仁,常赈恤之终身。
韦布场屋之交,穷达不侔,宾接如旧,剧谈乐饮,客至未尝托故,曰:「彼或有求,从违在我,乌得不见」?
告急者与书,庶或周之,虽馈之薄,不疑轻己,以故人亦不厌。
乳母赵氏,去而不知所在,博访得之,年垂七十矣,携以之官,率其妇子敬待以礼,其笃厚类如此。
公生长外氏,外祖少师越国王夫人抚之教之,与诸孙等,公事之如大父母,诸舅如诸父。
尚书舅长于政事,公屡请问以居官治民之要,启告甚悉,且曰:「子以辞华知名,若外庸奏最,斯通才矣」。
后闻其为政纪,甚喜。
及列于朝,数进谠言,又喜。
尚书谪居康庐,或劝之贻书近习,求为己援,卒不屈,公亦不降志于权奸,舅甥风操若是相类耶!
公以辞学士奉祠,而尚书及从母之子中书舍人陈公居仁亦然,乡人遂有一舅二甥三学士之语,莫不荣之。
四明他山源泉注于城中,汇而为湖,旧有十洲三岛之胜,最南一洲,密迩故庐。
楚公之守乡郡也,筑锦照堂、怀绶轩,刻祐御制其上,中燬于兵,旧观芜没。
隆兴初,郡复新之,更名竹州,久而寖坏。
于是上从其请,以私钱自葺之,求奎画「锦照」及东宫书「怀绶」以为赐,煌煌乎有光于初矣。
藏书既富,欲别贮之,营度累岁,执政次年东楼始成,有登临之快,丛古今群书其上,而累奇石于前,崭然有二十四峰之状。
又取楚公登封时所藏《嵩岳图》石刻,列屏其下,仍以「仰嵩」旧名名之。
雅好琴奕,达其妙趣,得閒之后,方将携以自随,往来于锦照、东楼之间,极燕衎之适,以遂其初志,而病尼之矣。
归舟中,观书不辍。
弟镛以词来贺,援笔赓之,雅丽如平日。
又赋《鉴湖》二诗。
其始归也,卧于别榻,旬余而更得其正而终焉,怡然不乱。
遗稿皆藏于家,方将编次成集。
葬有期,诸孤以当世知公莫详于,属状其行。
诚鄙陋,然我高祖父光禄公实师事正议先生,源流相续,以至于今。
公又不以众人遇我,嘉泰开禧间,从公于寂寞之滨,数以「安于命义,保全名节」之语勉我,斯意厚矣。
一日,语及「吾道一以贯之」,叩其旨,见告以会归于一之说,曰:「此乃吾以一道贯之,非吾道一以贯之也。
夫道未尝不贯」。
公闻之矍然,已而称善再三,契合如此,何敢忘诸。
庸敬述其梗槩,上之太史氏,以备采择。
辞虽不工,庶几乎古良史不虚美之意云。